常见传统毒品有哪5种【回忆是种毒品】

  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Apichatpong Weerasethakul )1970年7月16日生于泰国曼谷,大学时主修建筑专业,获得学士学位后前往美国,在芝加哥艺术学院学习电影艺术。毕业后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开始从事影视工作,他的多部装置艺术作品被西方各大当代艺术馆收购并展出。
  在电影方面,阿彼察邦的成绩同样显著:《极乐森林》(2002年)入围戛纳“一种关注”单元,《热带疾病》获得2004年戛纳评委会奖,《综合症与一百年》入围2006年威尼斯竞赛单元。2010年5月23日,《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夺得第63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最佳影片奖。
  访谈约在北京朝阳区的一家饭店里,因为和午饭时间冲突,阿彼察邦迟到了15分钟。见面时他脸红得像一个孩子,一直说着抱歉。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内心纤细,敏感,并有能力将这种敏感植入他的每一帧影像中。
  “我曾经极为害羞,于是都不怎么跟他人接触。由于我们都住在医院的单元房里,所以我的朋友大多都是医生。即使到现在我还是喜欢医院,那种独特的气味会唤起很多的回忆。我也见过很多垂死的病人,只不过我却从不会去用高深的哲学方式来思考疾病和死亡。在我看来,人类就是如此,有生有死。”
  我是一个挺怀旧的人
  你的影片基本都关于前世今生,亡灵鬼魂,在《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获得金棕榈之后,你在领奖台上说:“要感谢所有泰国的亡灵和鬼魂。”为什么你会对这些意象情有独钟?
  我的电影大体上都是围绕“回忆”这个主题来创作的,关于生与死的回忆,这一点在《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中得到了最好的体现。回想以前的岁月里,伴随我成长的那些艺术家、电影、电视节目有些已经消亡,还有一些也悄悄地发生了改变。所以我感谢的那些泰国的亡灵和鬼魂指的是这些陪伴过我,但却已消亡的事物,而不是指那些表象上的亡灵和鬼魂。
  这么说你是一个怀旧的人。和我们谈谈你的童年吧,它对你的电影创作是不是影响很大?
  我是一个挺怀旧的人,我一直把回忆当做自己最重要的宝藏。我花了很多时间去回忆过往的人和事。我的童年的确影响了我对于电影的创作。我在泰国的一个小镇长大,那座小镇上对我来说只有三样东西:医院、学校、电影院。我经常逃学去电影院看电影,想通过电影来看看外面的世界。我当时接触到了各种各样的电影:印度电影、香港电影、美国电影。那时我梦想有一天能成为一名电影工作者,像现在一样。
  我觉得你对电影中的声音有一种特别的敏感,这是不是也是你用来寻找回忆的方法之一?你有什么喜欢的音乐类型吗?
  可以这么说,我电影里的各种对白,音效在我看来就是美好的音乐。我会经常和我的音效设计师一起研究电影里的各种声音,有的时候我们会商量电影中的配乐。有的时候甚至会通过各种手段制造出各种我想要的音效。
  对于音乐,我没有太多的见解,我没有听过多少音乐,除非是朋友送我的专辑,或者是剧组里有人在听歌,我就会去听一听。有的时候会想通过听音乐来找回一些回忆,而不是纯粹的爱好音乐本身。
  杨德昌最值得铭记,蔡明亮最蛊惑人心
  和我们说说你特别喜欢或是对你影响特别大的导演或者艺术家。
  太多太多了!(笑)我一下想不起来有哪些,好吧,让我想想,安迪·沃霍尔、曼努埃尔·德·奥利维拉、雅克·里维特、蔡明亮。
  你觉得他们中的哪些对你的创作有非常重要的影响?
  这很难说。或者说,他们或多或少都对我有一些影响。我在芝加哥读书的时候,那里有很多人用16毫米的胶片来拍摄小影片,都是一些很个人,很具有先锋性的影像。像玛雅·黛伦,她的作品对我的影响就非常大。这些人总是非常纯粹地追求着电影艺术。
  你对杨德昌怎么看?
  哦,对了!还有这个家伙!他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导演之一了。《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这部电影非常令人难忘。我在芝加哥艺术学院读书的时候看了他的一些电影,当时芝加哥的很多学校里都有很好的电影活动,而且会邀请到阿巴斯·基雅罗斯塔米、杨德昌这样的知名导演,并且放映他们所有的电影。当时有学生和导演交流的环节,我记得杨德昌当时不爱聊电影,却很爱聊音乐,尤其是爵士音乐。所以我觉得很有趣,因为和一个导演大谈爵士乐那会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之后,我在影展上看了杨德昌完整版的《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那是我非常特别的观影经历。
  你电影里的气息和蔡明亮的很像。
  他是真正的诗人。还在上学的时候,我就看了他的电影,他的影像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这太像泰国了。我也第一次感觉到了电影艺术中的共通性。和很多泰国本土电影相比,他的电影带给了我更强烈的氛围感。于是我开始看他其他的作品,我发现他有自己独特的一片天地,他的电影让我领会到把握住自己时间的重要性。对我来说,他是个非常好的老师。他的那部《不散》(2003)令我相当难忘。华语导演我还很喜欢杨凡,他这个人和他的电影基本上是一样的,这就是我非常喜欢他的原因。
  
  戈达尔和特吕弗你更喜欢哪一个?
  雅克·里维特。(笑)
  他的电影都挺长的。
  是的,的确是这样,但是他的电影都很可爱,我很感谢他,因为他同样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就像蔡明亮电影中的氛围感一样,里维特电影中对于时间的驾驭让我觉得受益匪浅。但他电影中的“时间性”和我电影中的又不太一样,你要知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无关政治
  您发起的”自由泰国电影运动”很成功.从2007年到现在,从一个导演的角度去看,泰国电影市场以及相关的电影审查制度有什么改变吗?
  是的,的确有一些改变。泰国的整个文化部门这些年来变化很大,电影分级制度已经开始实行,我不知道中国有没有开始实行电影分级制度,你要知道,这在泰国是从未有过的。但话说回来,整个电影行业还不算非常成熟,从业人员的工作效率也不算很高。这一切才刚刚开始,我希望泰国的电影行业在之后能越来越成熟。
  从《祝福》中对“非法移民”生活的刻画到《热带疾病》中把“同性”元素引入野外甚至尝试把它上升为兽性。从《综合症与一百年》中让佛教僧人弹吉他,玩飞盘到《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中党派斗争与军事冲突等情节的出现,你似乎一直试图将不同的政治元素代入电影。
  嗯,事实上我不是一个太喜欢谈论政治的人,但过去的两年在泰国发生的一切我不能装作没有看见,也正是因为这些事件,我对自己祖国的历史慢慢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现如今泰国的文化产业已经好了很多,Propaganda(泰国著名品牌,以幽默的创意著称)这个词已经可以在小学的课本里看到,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白人,黑人,我们的许多观念都在发生改变。网络时代的到来让我们学到了很多东西,同时也能够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去表达我们的想法。所以你刚才提到的电影里的那些情节,都是因为我出于周围生活的不断改变,所进行的表达。这和政治没有太大的关系。
  诗性与先锋性共存
  在中国,很多您的影迷把您称作诗人,把您的电影归为诗电影,并会把你和土耳其的锡兰,卡普拉诺格鲁这些导演进行比较,您如何看待中国影迷给您的这些定位?
  哦,是吗?我感到太荣幸了!你知道吗,电影就是我的生命,是我全部的爱好,如果你看过我其他的装置艺术或是短片,你会发现我在不同的时期拍摄了许多不同的人物与题材。我个人是非常愿意去不断探索电影艺术的各种类型的,这是我的乐趣之一。在我看来,某些看上去略有共通点的艺术家实际上是很难被笼统地归为某一个具体的类型的。就像我很喜欢安迪·沃霍尔,但我不会去把他和其他艺术家作比较。安迪·沃霍尔就是安迪·沃霍尔,阿彼察邦就是阿彼察邦。
  这是你第二次提安迪·沃霍尔了,你怎么看他所有的电影?
  实际上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电影导演。相对于他所有的电影,我更欣赏安迪看待艺术的视野,看待世界的视野,以及他的生活方式。他从一些不同的角度让我认识到什么是电影,并且让我开始思考时间的重要。我电影中对于“时间性”的探索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他的启发。他带给我的这些影响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说到时间,你看完了他的《帝国大厦》吗?
  没有!(笑)当然没有看完,但关于这部电影,重要的地方在于,当《帝国大厦》在美国放映的时候,有很多人在放映厅进进出出,非常自由。有的人受不了这看上去乏味的电影,还有些却认为这部电影非常有趣。后来,在几个小时之后,电影里帝国大厦的灯突然全部亮了起来,那一刻太美妙了,你会觉得帝国大厦其实一直矗在那里,我们随时都可以看到它。我说的这一切其实都关乎于我们自己的想象与幻觉。我想,在电影技术发达的今天,《帝国大厦》可能不算什么,但在当时,从来没有人能想到用这样的一种方式去表达。安迪·沃霍尔做到了。现在去看安迪所有的艺术作品,那种粗糙感以及先锋气质依旧不减。在我看来,他就像一面镜子,供你审视自己,他能让你长时间的沉思。
  剧本就像是做爱时的前戏,而我更在乎拍摄。
  如何看待电影的形式与内容?
  电影是很奇妙的一种东西,当你刚开始去创作它的时候,会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你会觉得你根本就不知道它是什么,这需要你去慢慢地感悟自己的生活。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认为完成了剧本便基本完成了电影,但对我来说不是这样的,剧本在我看来只是拍摄电影前的一个基本的构架,就像是做爱时的前戏。(笑)我在乎的更多是拍摄。
  电影的形式和内容在我看来是分不开的,如果有一个很好的故事,有些人便会想:该把它拍成什么风格的?我是不会这样去做的,因为我不会事先安排好一切,有些东西会在你拍摄的过程中自然而然的产生。我很享受这个过程。
  你有没有想过,某一天你需要拍大制作的商业电影?
  我想我会非常开心!(笑)因为做独立电影的确有很大的难度。你必须要有强烈的责任感,要考虑到许多细节,我想你刚才问的是指那些大制作的好莱坞电影,对我来说,做这样的电影就像度假。(笑)你根本就不用太过于操心,只要站在摄像机后面让故事发展下去,让助理导演去指 导演员们表演。你会觉得非常悠闲,就是这样。
  你对自身风格的坚持让我们很敬佩,之后会一直保持自己独特的风格吗?我的意思是,你还会做出一些颠覆或改变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电影就像是我的日记,它能反映出我在不同时期不同的生活状态。在我的一些装置艺术以及电影短片里,你会看到很多不同的风格,它们对我来说同样是很有意义的。所以下个十年中我的所有作品基本都会是我那时生活状态的写照。我不会刻意地颠覆或改变些什么。
  你最喜欢自己的哪部电影?
  《综合症与一百年》。作为一个导演,我会知道很多电影创作过程中的事情,包括电影创作的背景,以及拍摄时发生的许多有趣的故事。拍摄《综合症与一百年》的时候,剧组的每个人都非常开心,这很令我难忘。另一方面,这部电影中的男女主人公的原型其实就是我的父亲和母亲。这部电影包含了我对父亲与母亲的思念,包含了我成长过程中的许多具象与瞬间。
  《综合症与一百年》的结构非常有趣,第一个镜头是风中的树林,我感觉在这个镜头里有太多你想要表达的东西。最后结尾的舞蹈又着实让人感觉意外。这种跳跃式的叙事方式和节奏变化让人感觉奇怪。
  我一直想表现出一种事物变化发展的状态,就像你说的那个镜头,它其实是和之前一部(《热带疾病》2004)结尾的镜头做了一个呼应,在《热带疾病》中,最后一个镜头是夜晚的黑暗中随风摇曳的树林。你要知道,拍摄《热带疾病》的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的低谷,我那时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每天都过得恍恍惚惚,思考着什么是真正的爱,但最终我没有找到答案。因此那部电影其实是我带有悲观主义色彩的一次尝试。
  2006年,我开始拍摄《综合症与一百年》,它的第一个镜头就像你说的,同样是在风中摇曳的树林,不一样的是,那是在早晨,我把这个镜头作为《热带疾病》结尾处夜晚的延续。我想表现那种光亮,美丽惊艳的光亮。《综合症与一百年》的结尾有很多人在跳舞,我想要告诉大家的是,生命中的一个个偶然其实都是一种必然。每一个人最终又会聚集到一起,就是这么简单。
  说说你接下来的打算。
  我最新的一部电影是一部短片,关于湄公河边的一个酒店,这部短片叫《M 酒店》,接下来我还会围绕湄公河去创作一系列电影。这会是我在电影艺术和平面艺术之间的一次尝试。
  泰国电影的前世今生
  2000年以前,泰国电影基本以小成本的16毫米胶片电影为主,目标观众也只是国内人民。2000年之后,泰国文化部门加大了对电影产业的投资力度,另一方面泰国电影在国际各类电影节上获得了很高的艺术肯定,许多泰国优秀电影开始被各国购买,来自世界各地的影迷逐渐开始接触到了泰国电影。
  目前的泰国电影沿袭了之前独有的神秘文化,这种文化具体体现在影像风格诡异的鬼片、灵异片、人妖片、佛教片中;同时,我们还可以感受到泰国电影中的汉族文化以及欧洲殖民文化对其现代社会的深刻影响。
  泰国电影题材多样,观影者能感受到其中的异国情调以及灵异文化。但过多的同类题材影片使观众很容易产生视觉疲劳。泰国电影中的黑帮片、战争片中加了很多本土元素,颇有娱乐性和观赏性,但或多或少有些照搬香港同类电影的模式,和香港电影不一样,由于缺乏成熟的电影制作流程以及成熟的表现手段,泰国电影整体呈现给人们的模样像一群略带稚气的孩子。不过泰国电影从业人士十分善于学习,具有独特创新精神。就像一个善于搏斗的泰拳手一样,招式怪异,凶猛凌厉,以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为代表的“泰拳手”们在不算长的时间内为泰国电影打拼出了一片广阔天空,可以说泰国电影始终持着一种低姿态,并逐渐成长为了亚洲电影的又一个英雄。
  从新浪潮到金棕榈
  泰国电影“新浪潮”运动开始于20世纪末,其特点是,秉承现实主义的创造原则,强调现实的残酷性;在拍摄手法上利用先进的技术,实现美术设计和摄影的唯美感与创新性;在内容上则以商业化的外壳包装展现泰国民族文化的本土认同。
  泰国电影新浪潮的最早一部作品应该是彭力·云旦拿域安的《卡拉OK乐淘吧》(1997),该片以颇为现代的手法展现了泰国城市生活的一个侧面。虽然由于大环境的影响,在本地票房一般,但此片为云旦拿域安赢得了足够高的国际声誉。1999年,朗斯·尼美毕达拍摄了著名影片《鬼妻》,全片以完全现代的手法和导演独特的视角,重新演绎了这个在泰国电影史上被翻拍过无数遍的老故事,获得了巨大成功。
  随着影片水准的提高,从2001年起,泰国电影产业也得到了迅速的发展。2001年泰国制造了12部本土影片,2002年达到了30部,2003年突破了40部,而在本地票房,单片票房平均水平已经与美国大片差不多。与此同时,泰国“新浪潮”的艺术成就也因此得到了普遍认可和关注。2001年,彭力·云旦拿域安的《走佬唱情歌》不仅获得了2002年西雅图电影节最佳亚洲影片奖和2002维也纳电影节最佳影片,而且得到了戛纳电影节导演之夜放映的荣耀。2002年,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的《祝福》获得了当年戛纳电影节的特别奖。阿彼察邦作为“新浪潮”运动以及泰国电影创作者的代表人物在之后不断为泰国电影带来了各种荣誉。《热带疾病》获得2004年戛纳评委会奖,《综合症与一百年》入围2006年威尼斯竞赛单元。2010年5月23日,《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夺得第63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最佳影片奖。
  泰国电影在徘徊了几十年之后,近年突然发力,得到了世界电影界的关注。其实,这并不值得惊奇,因为泰国本身就是一个多元文化融合并且富有创造力的国家,与此同时,严格而残酷的商业化环境也是其成功的基础,所有惊讶于泰国电影崛起的人们不要忽视曼谷那300多块一流银幕所创造的市场,那是影迷的乐园,也是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