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战场]一个人的战场什么歌

  我是在阳光下遇到那只蚂蚁的。   最初只是诧异着想要看看那样一只小小的蚂蚁,背负着比它身躯大三倍多的树叶能走多远。   于是,在正午的阳光下,我随着那只蚂蚁用了半个多小时跋涉了近十米----对他来说,该是一次万里长征了。
  然而――还不止。
  仅仅前进十米远不是他的目标,他竟是要驮着那叶片攀上马路上的水泥台阶的。
  台阶不高,约二十厘米。
  对于这身高不过两毫米的蚂蚁而言,却绝对是一座高峰----而且,他还背着庞大的叶片。
  我就眼睁睁看着他失败。
  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攀登,却果然一次又一次地摔下。
  当数到第十三次的时候,我有些怜悯他了,将他的负担轻轻卸下,替他安放在台阶上,想要安静地等他缓缓爬上来,傻傻地发现奇迹。
  蚂蚁却不领情:他不知道万丈高崖上有惊喜等待,只知道,那一直重重地压着他的宝贝不见了。
  我看到他到处茫然地跑,不时伸出触角来,许是在向同路打听。
  我也看到,就在台阶上,三三两两的蚂蚁闲散地路过那片通体红褐的树叶,没有一只停留――那么说,这叶片,并不是对所有的蚂蚁都有价值的。
  就如同,你在某一个照面里邂逅的爱情,你以为是亿万年的传奇,可以为之肝脑涂地,在他人眼里,原来只是笑谈,甚至连笑谈都不如----他们不会了解,更不在乎。
  这小小的蚂蚁,在丢了叶片后,就那样仓皇地奔走着----虽然,那宝贝就那样神秘地躺在必经的路上等他。
  在确定这不是一只浪漫的,敢于相信奇迹的蚂蚁后,我无奈地将叶片从台阶上取下,轻轻放在他面前。
  他也就一如既往,安然地,沉重地驮着它继续攀登。
  十四次,十五次,十六次,十七次……
  有几次,我分明看到他要成功了,却总是有风吹来,一切复归沉寂。
  不能帮他把叶片放在台阶上,我甚至不敢动那执著的小蚂蚁――十七次的冲刺,十七次的努力,每一次都拼尽全力,每一次都可以闻到成功的呼吸,一颗小小的心,能禁得起多少个翻云覆雨?
  蚂蚁却依然继续着,第十八次呐喊。
  还是失败,他甚至没有来及爬到台阶中间就摔了下来。
  我等待着他第十九次的奋不顾身。
  这只曾经驮着比身躯大数倍的重物艰难爬行了十米的蚂蚁,这曾经为负担丢失而茫然失措紧张寻找的蚂蚁,这曾经鞠躬尽瘁冲锋十八次、失败十八次的蚂蚁,并没有继续第十九次的表演。
  第十八次摔下来后,他只是安静地离开,再没有看那叶片一眼。
  我以为,他只是去寻找同伴。
  我就守在叶片旁边,等他回来。
  很快,我的蚂蚁消融在了其他蚂蚁中,我无法辨认出那曾经让我为之血脉贲张、为之提心吊胆、为之哀婉叹息的模范蚂蚁。
  十分钟以后,他依然没有回来,依然没有任何一只蚂蚁对我守着的那片败叶表示丝毫的兴趣。
  也许那只卸了重负的蚂蚁,终于发现,那片树叶对他也并没有想象中重要:没有它,居然更是云淡风轻。
  也许那只蚂蚁已经心力交瘁,不愿再回到这寸失败过十八次的土地。
  也许他根本就忘记了,曾经,在这样一个夏日午后,他为了一片在旁人眼里毫无价值的树叶而那样地跌倒过,热切过。
  其实,即使他回来过,当他不再背负着那片厚重的丑丑的褐色树叶时,我也不再能够认得出他。
  他的负担成就了他的非比寻常,卸下负担的那一刻,他便泯然众蚁,不再特殊了。
  拍拍裤子上的尘土,我也离开了这片曾经惊心动魄的台阶,走向回家的路。
  (选自“杉梓的BLO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