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皇后:平民皇后小说呼延拓

  【简介】:我这个毫无背景的平民皇后,自入宫以来就不招皇上呼延拓喜欢。好吧,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大家和和乐乐地相敬如宾就好。可是,他是喝醉酒了吗?居然说要送我一个娃娃!事实证明,他的确是喝醉酒了……
  
  1、
  呼延拓不喜欢我,他的三个妃子都出身名门,唯独我,大鄞王朝的皇后,却是个毫无背景的民女。
  据说我能当上皇后全靠我爹救了先皇一命,先皇许诺他一个愿望,他说:“我要我女儿当皇后。”先皇一诺千金,当即便把我许配了还是太子的呼延拓。
  呼延拓继位之后,我理所当然成为皇后。
  我其实也不喜欢呼延拓,我想着法子给他充实后宫,希望有朝一日他精尽人亡,我就能升级为太后随心所欲。但是很可惜,呼延拓不好美色,现下的三个妃子,除了淑妃沈瑶光是他青梅竹马的小情人,另外两个还是太后做主,以延绵子嗣的理由硬逼着他纳下的。
  呼延拓十天半个月也不上我宫中来一趟,我却必须替他打理后宫,处理各宫事宜,十分不划算。我琢磨着跟他商量下,把这些差事交给淑妃,反正一个月三十天他有十五天是在她那里过夜,两人也好时常交流。
  代荷姑姑知道我的想法后,拼命劝阻我,“皇后娘娘,此事万万不可,宫中女子最看重的便是宠爱和权力,皇上冷落娘娘,娘娘如果没有了权力岂不任人宰割?再说了,淑妃娘娘圣眷正隆,本就娇纵傲气,若再得了掌管后宫的权力,不知道要得意成什么样子,倒时候娘娘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我奇怪地问:“她得意她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代荷姑姑爱怜地看着我,“皇后娘娘真是单纯。”又摇头叹了一口气。
  我虽然不明白代荷姑姑说的话,但想着这宫里就她对我最好,便没有跟呼延拓提这件事。我不跟他说这事,我们就没话好聊了。
  他到我宫里来过夜,纯粹就是睡觉,代荷姑姑以为我俩怎么怎么招了,事实上什么事也没有。他不跟我说话,我也不高兴搭理他。我不搭理他,他又觉得自尊心受挫,十分不高兴。皇上就是这样,死要面子。
  我寿辰那晚,他过来了。我算了算日子,距离他上次过来才隔了五天,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今日我收了很多礼物,心情大好,没跟他计较谁先说话。我问他:“你是来给我送礼物的吗?”
  他说:“我送你一个娃娃好不好?”
  我没听明白,“什么娃娃?”
  他不说话,抱住我就亲,他的嘴唇很软,嘴巴里都是酒味。我一下子就懵了,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把我抱到床上开始脱我的衣服了。
  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也知道夫妻间做这种事很正常,可是他变得太快,我接受不了。我小声说了声“不要”,他估计以为我跟他调情,手里的动作一点没放松。我的衣服越来越少,我很害怕,用力推了他一下。他的头在床柱上重重磕了一下,然后他露出一副“我清醒了”的模样,看了我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裹着被子躺下去了。
  他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把衣服穿好,又披了件斗篷。等代荷姑姑和一帮宫女也睡着后,我偷偷地爬上了屋顶。
  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爹说,娘变成了天上的一颗星星,一直注视着我。每年的生辰我都会爬到屋顶上看星星,就好像娘亲陪着我。
  我躺在屋顶上,凝望着璀璨的星空,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听到脚踩在琉璃瓦上的声音,一个人沉声道:“大半夜的你在屋顶上干什么?”
  我吓了一跳,差点滚下去。
  “看星星。”我说
  呼延拓说:“矫情。”
  如果此时躺在屋顶看星星的是淑妃,他肯定觉得诗情画意,换成我就变成矫情了。我翻了个白眼,没理他。他却在我旁边躺下,我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他说:“你再动就要摔下去了。”
  我坐起来,没好气地问:“你也来一起矫情吗?”
  他说是的,我问:“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我看起来像心情不好吗?”
  我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摇摇头,“看不出来,你基本上都是一种表情。”
  “那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第一你喝酒了,第二你亲……你行为反常,第三你没有一觉睡到天亮,第四你在屋顶上看星星。”
  他微微笑了笑,说:“你也在屋顶上看星星,你也心情不好吗?是不是收到的礼物太少?”
  “我没有心情不好。”我说,指了指天上的星星,“你知道吗?这里面有一颗是我娘亲,她在看着我。”
  提起娘亲,我的鼻子酸酸的,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星光的原因,我觉得他的神情非常温柔。
  下去的时候,他揽着我的腰轻轻一跳,我们就到了地面上。我都不知道他会轻功,他非常得意地冲我挑挑眉。
  2、
  我跟呼延拓都起晚了。代荷姑姑认为他没有天一亮就走,非常难得,所以没有来叫我们。
  呼延拓上朝晚了,是他继位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这事被宫里八卦无聊的人渲染成我狐媚惑君,影响朝政。
  太后娘娘知道了,也不找我问话,直接就让人送来几本《女训》《女诫》之类的书籍,也不说是罚抄,只说让我好好练字,还让代荷姑姑监督。
  我的字的确丑,歪歪扭扭的跟泥鳅似的。我一边抄一边思考呼延拓为什么心情不好。代荷姑姑说是因为摄政王。
  摄政王是两朝元老,说的好听点他是辅佐呼延拓,说的难听点便是把持朝政,完全不把呼延拓放在眼里。偏偏他还是淑妃的舅舅。呼延拓跟他在朝堂上起了挣扎,大为恼火,又不愿淑妃为难,便躲到我这里发泄。
  我抄了好几天才抄完所有的书籍,呼延拓没有来看过我。我很生气,要不是因为他,我才不会被太后娘娘罚。
  手腕酸痛无力,代荷姑姑替我轻轻揉着,这时一个宫人走进来禀报道:“皇后娘娘,淑妃娘娘来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阵浓重的脂粉气便钻进鼻子里。我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嘀咕道:“呼延拓就好这口,也不怕熏死。”
  淑妃很少来我这里,因呼延拓宠爱她,连每日的请安都免去了。这会子她忽然来了,我猜想同前几日呼延拓宿在我这里有关。
  “皇后娘娘吉祥。”淑妃略微朝我福了福身子。
  “又不是逢年过节,妹妹怎么来了?”为了表示友好,我热情地握住了淑妃的小手。
  淑妃不着痕迹地挣脱开,微微一笑道:“姐姐说笑了,平日里我忙着服侍皇上,没有时间来给姐姐请安,还请姐姐不要怪我。”
  我也笑了,“妹妹才说笑呢,我可从来没有怪过妹妹。”
  淑妃又笑了笑,同我一起在软榻上坐下。我吩咐宫女端来茶点水果,本想着让她吃饱喝足,早早地打发走,不用耸着一张脸皮假笑。谁知她今日兴致好,胃口也好,一边同我拉家常,一边将我最喜欢的山楂果全吃了。
  我问:“妹妹好像很喜欢吃山楂果?”
  她拿帕子擦了擦嘴说:“这山楂开胃消食,酸甜可口,我很是喜欢。”
  她又同我说了好一阵子话,旁敲侧击地打听呼延拓那日宿在我宫里的情况,我很讨厌她这样,没好气地说:“没干别的,就是一起睡觉。”
  代荷姑姑在旁边轻轻咳嗽了一声,淑妃脸色不大好,勉强笑了笑说:“天色也晚了,妹妹先告退了。”
  “不送。”
  半夜里,我睡得正香,忽然听闻外面响起喧闹声,接着代荷姑姑急急奔进寝宫道:“娘娘不好了,淑妃娘娘小产了!”
  我犹自沉浸在睡梦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惊呼:“什么,小产?”
  我大惊失色,一惊淑妃怀孕了我居然不知道,二惊呼延拓的第一个孩子就这样没了!我赶到流华宫的时候,太后娘娘和呼延拓已经在了,淑妃躺在呼延拓怀里哭得肝肠寸断,旁边的宫人也是一脸凄惶。
  呼延拓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目光有如刀子一般,冷冷得让我心寒。
  我如遇雷劈,不知所措地抓紧了代荷姑姑的手。
  太后叹息道:“皇后先回去吧。”
  我看着呼延拓,脚底像粘在地面上,怎么也迈不开。
  我说:“你恨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害她小产的?”
  “你也脱不了干系。”呼延拓冷冷地说。
  淑妃哭得更厉害了,呼延拓抱紧了她,温柔地哄道:“不要伤心了,朕跟你保证,以后我们会有很多很多孩子。”
  我手脚冰凉,代荷姑姑小声说:“娘娘,我们先回去吧。”
  回到凤藻宫,我吩咐代荷姑姑去打听淑妃小产的原因。
  过了很长时间她回来了,叹了一口气说:“太医说,淑妃娘娘是食用了大量的山楂才导致小产的。”
  我一惊,她是在我宫里吃的山楂,可是我并不知道她有了身孕。
  代荷姑姑说:“淑妃娘娘自个儿也不知道有了身孕,不是娘娘的过错,娘娘不用自责。”
  其实我还真没自责,反正我不觉得淑妃的孩子是我害死的,但是我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浮现出呼延拓的充满恨意的目光。他是一国之君,怎么能因为个人喜好而不分青红皂白,迁怒无辜的人?
  代荷姑姑说的对,这事与我无关,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呼延拓不这样认为,他下令杖毙了服侍淑妃的一干宫女太监,又罚我到佛堂面壁思过十天,替淑妃死去的孩儿诵经超度。
  本来我还挺同情淑妃的,这样一来我觉得都是她活该。
  我心烦气躁,根本没办法念经。我琢磨着溜出去透透气,可是佛堂外面守着八个大内高手。呼延拓还真是不放心我,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居然派八个人看着。
  外面出不去,我就在佛堂里面折腾,对着一丈多高的佛像碎碎念,说呼延拓的坏话。第六天的时候,我发现佛像的肚子是空的,里面有一条密道,不知道通向哪里。
  我非常兴奋,随便通向哪里都比呆在这地方强。
  3、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走到了尽头。尽头只有一堵墙,墙壁上挂着一盏油灯,我试着转了几下,一扇门打开了。我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很多雾,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我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忽然间,脚下一空,我掉进了一个热水池里。“扑通”一声,激起好大的水花。
  我啊哇一声叫起来,扑棱了几下,发现水位才到腰际。我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忽然间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来捂住我的嘴巴。我大惊失色,拼命用手肘撞那人的胸膛。那人闷哼一声,用另外一只手紧紧箍住我的双臂。
  他没有穿衣服,滚烫的肌肤贴着我的身体,我的脸迅速涨红。
  “皇上,您没事吧?”声音从池子的另一头传来。
  “朕没事,你们都先出去,没有朕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是。”
  一队宫女鱼贯而出,呼延拓松开手,我转过身瞪着他。他赤身裸体,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肩膀上,脸上挂着许多水珠。
  我忽然想起来,这里是玉泉池,皇上和妃子沐浴的地方。
  呼延拓揉了揉腹部说:“下手可真重。”隔了一会儿又说,“你还真是不安分,叫你诵经,你却把佛堂翻了个遍。不过够聪明,能发现密道。”
  他的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赞许的笑容。我疑心自己看错了,前几日他还恨不得拆了我,今日怎么忽然一笑泯恩仇了?
  我好奇地问:“佛堂怎么会有条通往玉泉池的密道?你……难道是你命人挖的,好偷看进宫礼佛的小尼姑?”
  呼延拓哭笑不得,低声说:“阮芯柔,我是这种人吗?”
  我蹙眉思考,怪不得呼延拓不充实后宫,原来他的口味这么重。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说“是,你是,你绝对是。”
  “阮芯柔!”他作势要打我,我连忙护住头,可是等了一会儿,他的拳头并没有落下来。
  我奇怪地抬起头,却见他脖子到耳朵根都是红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你怎么了?”
  “没事。”他别开头看向别处。
  我觉得他莫名其妙,不经意间低下头,猛然发现自己浑身湿透,布料紧紧贴在身上,胸部若隐若现。
  我忽然明白他为什么脸红了,我的脸也变得通通红。
  “咳咳,”他咳嗽了几声说,“那边有一套衣服,你换上就快回去,不要叫人发现了。”
  我默默地挪到池边,爬上去,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呼延拓一直非常君子地背对着我。
  我走到暗门边上,想想不解气,又走回去在池边蹲下,义正言辞地说:“淑妃小产的事跟我没有关系,你罚我诵经一点都不公平。”
  “我知道。”他笑了笑说。
  我怔了怔,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这时候,他忽然站起来,抓住我的肩膀亲了我一下。
  “以后你会明白的,”他的嘴唇滑到我耳边,轻轻说,“现在你只要记住,不管怎样,你都是我唯一的皇后,永远不会改变。”
  4、
  呼延拓真是让人闹不明白,一会儿对我冷冰冰的,一会儿又表现得柔情蜜意。我疑心他得了不知名的怪病,性格才会南辕北辙。
  我盘腿坐在蒲团上思考,这时候,一个宫女拎了食盒进来,行礼道:“皇后娘娘吉祥,奴婢来给娘娘送餐。”
  我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反正都是些青菜豆腐之类寡淡的素菜,我一点都不期待。她把饭菜拿出来摆好在桌上。我瞥了一眼,居然有八宝野鸭和奶汁鱼片。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呼延拓良心发现了。
  我食指大动,拿了筷子正要吃,忽然发现小宫女神色紧张,一直低着头,身体簌簌地发抖。我扫了了一眼桌上的食物,隐隐觉得不对劲。
  我放下筷子,站到小宫女面前,她抖得更厉害了,跟筛子似的。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她“砰”一声跪到地上,脸色煞白,嘴唇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我卷起袖子,正准备严刑逼供,佛堂的门忽然“哐当”一声被撞开,呼延拓带着三五个侍卫冲了进来。
  我从没见过他如此惊慌失措。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身上一寸寸扫过,仿佛有许多话要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莫名其妙地盯着他。
  他又看了一眼桌上完好无损的食物,微微松了口气。关切的神色转为冰冷,一字一句地说:“皇后漠视宫规,佛堂开荤,从即日起禁闭半个月。”
  什么?!还要再加半个月!我火了,怒道:“你长不长眼啊,我一口都没吃,再说了,又不是我要吃的,她,”我指着小宫女,“是她送过来的,不关我的事。”
  “不知悔改,再加五天。”
  我气得火冒三丈,青筋直跳,可是不敢再说话,鼓着腮帮子,阴森森地瞪着呼延拓。他使个眼色,一个侍卫走过来把小宫女带走。我非常怀疑这一切是他下的套,难道是因为我不小心发现了他密道的秘密?
  呼延拓下令增加佛堂外面的守卫,同时命代荷姑姑和他的贴身太监苏公公负责监督我的一日三餐,他说:“绝对不能出现一丁点的肉沫。”
  我气得眼角多出了好几条细纹。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热衷吃肉,但是呼延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觉得我不吃几块肉就太不对不起他给我定的那些个罪名。
  我暗地里鼓动代荷姑姑给我捎几块红烧肉进来,要是不行,在米饭里浇点肉汤也是好的。但是代荷姑姑对呼延拓忠心耿耿,视我的话如粪土。
  然后这件事不知道怎么给苏公公知道了,他语重心长地说:“皇后娘娘,皇上都是为你好,你就安安心心地在佛堂里诵经,不要让皇上担心。”
  他这话说的实在蹊跷,我想起呼延拓在玉泉池跟我说的话,脑中闪过零零碎碎的片段,似乎有些明白,可又不是特别明白。
  “苏公公,皇上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皇后娘娘,您多吃点香菇,吃多了也是能吃出肉味的。”
  呼延拓身边的人全是狐狸!
  5、
  我从佛堂出来是二十天之后的事。
  那天的阳光特别灿烂,天空也特别蓝,来来往往的宫女和太监看着也比以往可爱。
  我走的飞快,代荷姑姑喘着气跟在后头,“娘娘您慢点,烧鸡烤鹅又不会飞走。”
  经过御花园的时候,我猛然停住脚步,代荷姑姑没刹住,差点撞到我身上。
  “娘娘,怎么了?”
  我看到了淑妃,很显然她也看到了我,隔着老远我就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杀气。她袅袅地朝我走过来,一步一步,异常优雅。
  “皇后娘娘吉祥。”她向我福了福身子。
  我心中老大不愿意跟她打交道,但是代荷姑姑说了,我是皇后,要有母仪天下的风范。而且她刚刚失去孩子,作为皇后我得安慰几句。
  我伸出手想扶她一把,但是还没挨到她的衣角,不知道哪里冒出个太监,站在我们中间尖着嗓子叫道:“皇上有口谕,即日起,皇后娘娘不得接近淑妃娘娘十步以内,见面需绕道,不得有违!”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呼延拓分明是怕我加害淑妃!
  淑妃得意地看着我,福了福身子笑盈盈道:“皇后娘娘走好!”
  走就走,谁稀罕跟她腻一块儿?我哼了一声,雄赳赳气昂昂地踏着步子离开御花园。
  回到凤藻宫,我化愤怒为食欲,对着一桌子菜肴大快朵颐。暴饮暴食的后果是吃撑了,晚上怎么也睡不着。我披了件外衣下床,在殿里来来回回地走动。
  走到第二十遍的时候,我觉得舒服多了,便爬上床盖好被子。就在我阖上眼睛的一瞬间,突然一道强劲的风从纱帐外面直插而入,我还未瞧清楚是什么东西,一个人影忽然扑上来挡住我的身体。我这才看清楚是一柄长剑,本是朝着我心窝的位置刺下来的,此时深深地插在那人的肩头。
  温热的血汩汩流出来,那人抬起脸,竟然是呼延拓。
  “别出声。”他说,我只得把尖叫声吞回肚子里,心惊胆战地望向那名刺客。却见他摇晃了几下,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呼延拓从我身上爬起来,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剑尖滴着鲜血。他蹲下身子察看刺客,片刻之后说:“他死了。”
  “你有没有事?”我跳下床把他扶起来,他在床沿边上坐下,抚着伤口痛吸了一口气。伤口很深,血一直不停地流出来,他的半边身子血迹斑斑。
  “我没事,不要哭。”他轻轻地说,我一摸脸颊,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满了脸庞。
  “我让人去叫太医。”我哽咽着说。
  他拉住我的手,“不能请太医,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你记住,不要跟任何人说起。”
  我一边点头一边哭,他问:“你这里有金创药吗?再不替我敷上你恐怕要做小寡妇了。”
  他还有心情说笑,我“呸”了他一口,手忙脚乱地找来金创药给他敷上,又撕了裙子的下摆包扎好。我在心底说:镇定镇定,不能慌。反复几次,我镇静下来,脑子也清楚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他。
  他脸色苍白,靠在床柱上休息,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是摄政王派的人,没想到他这么耐不住性子。”
  我吃了一惊,问道:“我同他无怨无仇,他为什么要杀我?”
  他看着我笑了笑,“你抢了淑妃的皇后宝座,还间接害她没了孩子,怎么能说无怨无仇?”
  我不满地皱紧眉头,“第一,我当皇后是我爹的意思,我自个儿一点也没巴望;第二,这话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淑妃小产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堂堂的摄政王爷,居然也跟你一样不辨是非!”
  他冷笑,“摄政王盼那个孩子盼了好多年,好不易怀上却小产了,他自然把所有的帐都算在你头上,要不是我加强了佛堂的守卫,他早就动手了。”
  电光火石间我明白了,呼延拓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
  “所以你陷害我在佛堂吃荤菜?”
  他说:“我要给你下套有很多办法,何必亵渎佛祖?是淑妃,她在菜里面下了毒药。”
  我感到一阵恶寒,他握着我的手说:“不要怕,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6、
  “我一直以为你讨厌我,”我凝视着他,“我只是一个卑微的民女,却成为了大鄞王朝的皇后,我觉得自己让你丢脸了。”
  他笑了,摸了摸我的头发说:“傻丫头,你怎么会卑微呢?你知道你爹是谁吗?”
  我摇摇头,他说:“岳父大人是父皇亲封的逍遥王,早在父皇还是太子的时候,他们就是结拜兄弟了。”
  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我怎么从来没听我爹提过?”
  “岳父大人淡泊名利,不愿在朝野为官,在他眼里,逍遥王的身份跟普通的贩夫走徒没有区别,他是真正的隐者。父皇晚年的时候知道摄政王必成大患,又没有良策对付他,便找岳父大人商议。”
  我撅了撅嘴巴,“所以我爹让我嫁给你,好制衡淑妃在后宫的势力?”
  他点点头,我哼哼唧唧地说:“事关我的终生幸福,我爹居然这么不慎重!”
  “岳父大人是慧眼识英雄,晓得你找不到比我更好的夫君。”
  “油腔滑调。”我嗔道。
  他低下头吻我的嘴唇,缠绵细密。我不能呼吸,喘着气推开他问:“刺客要怎么办?”
  “藏到密室,”他指了指架子上的大花瓶,“那个花瓶是机关,往右转三下就可以打开密室的门。”
  我几乎跳起来,“你居然在我房里挖了个密道?你你你……”
  他笑,“建造的宫殿的时候就挖好了,以备不时只需。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我哼了一声,打开密道,把刺客拖进去。
  天快亮了,东方泛出鱼肚白,呼延拓说:“我走了,你把血迹收拾一下,不要叫人发现了。摄政王知道你没死,肯定会再派人过来,我会派死士潜伏凤藻宫,你自己也要当心。”
  我点点头,他在我唇上又亲了一下,这才离开。
  清理完血迹,我累得半死,才睡了一会儿,代荷姑姑就来叫我起床。我闭着眼睛装死,她一边替我穿衣服一边唠叨,“皇后娘娘,该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去晚了,又要被别人嚼舌根了。”
  我打个哈欠,闭着眼睛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到梳妆台坐下。代荷姑姑一声令下,一大帮子人涌上来替我洗脸、梳头、化妆。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我也睡够了,于是精神焕发的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没想到淑妃去的比我更早,贤良淑德地站在太后娘娘身后替她捶肩捏背。我走到太后跟前福了福身子,然后慢慢朝后退了十步,又行一个大礼道:“儿臣给太后娘娘请安。”
  “皇后这是做什么,来,到哀家跟前来。”
  我道:“回太后娘娘,皇上有口谕,不准我靠近淑妃娘娘十步以内,儿臣谨遵皇上口谕,不敢违抗,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胡闹!”太后动了气,淑妃连忙跪下道:“太后请息怒。”
  太后道:“我知道你失了孩子心中悲痛,可这件事跟皇后无关。皇上宠你,事事为你着想,可皇后终归是皇后,乃后宫之主,你怎可逾越?来人,去把皇上请过来。”
  呼延拓过来的时候健步如飞,丝毫瞧不出哪里受了伤。他瞥都未瞥我一眼,径直走到太后跟前道:“母后吉祥。”
  太后道:“听说你下了口谕,不准皇后接近淑妃十步以内。”
  呼延拓面色平静地说:“是的。”
  太后娘娘叹了一口气说:“这事本就跟皇后无关,她也在佛堂清修了一个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呼延拓默不作声,太后娘娘语气强硬地叫了他一声,他这才点点头说:“儿子谨遵母后懿旨。”
  太后又说:“皇上好些日子没去皇后那儿了,这几日就过去陪陪皇后。”
  淑妃不高兴地瞥了我一眼,呼延拓沉默了片刻说:“是,母后。”
  我心想:这不情愿的表情装得可真像啊!呼延拓若是不当皇帝,大可改行去唱戏。
  7、
  呼延拓要过来,代荷姑姑比任何人都激动。上午就开始吩咐宫女太监打扫宫殿,里里外外抹的是一尘不染。屋子折腾完了她就折腾我,求着我洗花瓣澡,一遍遍地往我身上抹香粉。把我逢年过节才穿的衣服拿出来劝我换上。
  我说:“穿那么华丽做什么,脱了衣服还不是一样?”
  “啊呀呀,皇后娘娘,这么轻浮的话可不能说。”
  “又没外人听见。”
  代荷姑姑悄悄说:“娘娘,你可发现咱们殿外最近多了好些眼生的来走来走去?我估计是淑妃派的人,娘娘不可大意,一言一行都不能失了分寸,叫旁人抓了把柄。”
  这事我也发现了,不是淑妃就是摄政王派来的。我叫代荷姑姑不要声张,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
  晚间的时候,呼延拓过来了,一起用过膳,代荷姑姑和一众宫女非常识趣地退下了。我抓着他的胳膊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皮外伤,没有大碍了。”他一边说一边不安分地脱我的衣服。
  我涨红了脸,朝床里面缩了缩说:“你有伤,还是不要……”
  “我说过了,不碍事。”他吻住我的嘴唇吮吸,很久之后,哑着嗓子说:“我说过,要送你一个娃娃。”
  芙蓉帐暖,满堂春色。
  呼延拓在凤藻宫宿了好几个晚上,有一天晚上他脸色严峻地跟我说:“摄政王就要动手了,就在这几日了。”
  “他要……造反?”我瞪大了眼睛。
  呼延拓示意我噤声,“我已经安排下去了,这几天你不要出去,有危险就躲进密道里。”
  我点点头,总以为还要过几天,谁知第二天傍晚,李公公就来通知我说:“皇后娘娘,摄政王攻进来了,皇上让你进密道躲起来,除了他,谁来都不要出来。”
  “皇上呢?”
  “皇上没事,让你放心。”
  我躲进密道里,那名刺客的尸体还在,发出阵阵恶臭。我一阵恶心,扶住墙壁呕吐。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我听见宫女太监来回奔跑的声音。我靠在墙壁上,心绪不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渐渐地没了声响,我紧张地踱来踱去。呼延拓没有过来,我等啊等啊,等的心都绝望了,身体瑟瑟发抖,生怕他出了事。
  这时候我听到淑妃的声音传进来,“阮芯柔,你给我出来,否则我就杀了她!”然后我听到代荷姑姑的尖叫声和哭喊声,她说:“皇后娘娘,你不要出来,奴婢死不足惜。”
  我咬紧嘴唇,代荷姑姑待我一片真心,就像我的母亲一样,我不能看着她死。我打开密道,慢慢走出来。淑妃头发散乱,眼里布满血丝,手中拿着一把匕首抵在代荷姑姑的脖颈间。
  “我已经出来了,你快放了她。”
  “放了她?”她大笑起来,“阮芯柔,你为什么要出现?本该属于我皇后的位置你已经夺走了,连我的孩子也被你害死,你为什么还要夺走皇上?”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才知道,这么多年来他对我全都是虚情假意,他根本从未爱过我!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舅舅已经帮我杀了他,哈哈哈!”
  她神色凄惶,一边笑一边流泪,仿佛疯了一样,刀口在代荷姑姑的肌肤上来回摩挲。
  “你说什么,摄政王杀了皇上?不可能!”我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双手忍不住颤抖,浑身冰冷。
  她狠狠把代荷姑姑推到一边,代荷姑姑的头撞到墙上,晕了过去。她冷笑道:“阮芯柔,你现在很难过吧,是不是恨不得死了好追随皇上呢?我成全你。”
  她手持匕首,狰狞着,一步步朝我走过来。
  我想起嫁给呼延拓的的那一天,也如今日这般阳光明媚。他挑开红盖头,面如冠玉,丰神俊朗,我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呢,而这么好看的男人还是我的夫君?我想起在玉泉池,他跟我说:“你都是我唯一的皇后,永远不会改变。”
  也好,他死了,我独活着做什么?再去阴间做他的皇后吧!
  我闭上眼睛,然而匕首迟迟没有刺过来,我睁眼一看,淑妃的胸前插着一枝箭,箭尾的羽毛还在轻微颤动。
  淑妃不敢置信地望向窗外,呼延拓拿着弓箭站在那里。她朝他伸出手,哀戚地唤了一声“皇上”便倒在了地上。
  “芯柔!”呼延拓冲进来抱住我,“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你真是傻,她要杀你你就让她杀吗?怎么着也该同归于尽啊!”
  “我以为你死了!”我又哭又笑,紧紧揪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
  “傻瓜,我死了你就要寻死吗?我死了你更该杀了她为我报仇。”
  “等下次吧……”
  尾声
  后来史书记载,大鄞皇朝文帝三年四月,摄政王逼宫造反,未果,被文帝斩杀于金銮殿。淑妃沈氏愧疚,自缢于寝宫,追封为淑贵妃。
  自此皇后阮氏宠冠后宫,至文帝驾崩,再无纳新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