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的心啊孤独的留下 [孤独坐在你的左边心房里, 而右边是另外一种孤独]

     在左边是一个男人。而右边是一个女人。   那是几年前。我刚刚离开学校不久。和朋友租住在另外一所学校。那是教师公寓。但里面住的大多都是学生。   有一天上午,我像往常一样起床,然后走向窗口,并站在那儿。
  我觉得我的生活的距离很短,就只有床到窗户的距离。
  我看见对面窗口同样站着一个男人。手里拿着烟。淡蓝色的烟雾在空中舞蹈。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吸一口烟。舞蹈一直在继续。之后他离开。之后传来一声叫喊。之后他又出现在同一位置。看。在窗口。
  这个片段长出一只手,抓着我的心。
  之后我写了一个男人的孤独。窗口。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只烟。没有吸过一口。没有梳洗过的头发病怏怏地爬在头皮上。样子很邋遢。一件白色衬衣,很刺眼。在窗口站了一会儿。把烟放在窗台上。一阵微蓝色的烟升起。男人回到身后的床上,在墙角坐定。接着把深蓝色的被子蒙在头上,之后大叫了一声。随即抛开深蓝色的被褥,走下床,回到窗子边。看。只是看。一阵风吹过,烟被吹落。他伸出头,看着烟落下。直到烟落在草丛中。他回到床边,拉开抽屉,翻找着什么。动作有些粗暴,有点沮丧和颓废,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他的眼神落在墙角的垃圾桶。他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盯着垃圾桶。他动作迟缓地在地上爬,很吃力的样子。伸出一只手,触到了垃圾桶。垃圾桶翻到。他从里面拿出一个塑料袋,迅速地套在了自己的头上,在脖子那里捏紧。呼吸。呼吸。沉重的呼吸。喘息。塑料袋随着他的呼吸发出声响。变形。扭曲。直到他停止呼吸。
  那只从黑暗中伸出来抓着我的心脏的手,还在。
  又是某个上午,我走到阳台。眼睛长了脚。视线跑过对面的阳台,在对面的屋子里走动。那是一个女人的脚步声。来自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早在接触卡夫卡之前,我便会每天剥离自己。在我的身体里,我不相信只有一个我存在。镜子微笑着欺骗我的眼睛,但欺骗不了我的心。
  另外一只手抓住了我的心,是那双红色高跟鞋长出来的。接着,我写了一个女人的孤独。某间屋子。一个女人光着身体(并非裸体)。她的脚上穿着一双红色高跟鞋。她仰面躺在一面非常大的镜子上。呆呆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她的左手在右手的手背滑过,接着是脸庞。之后是右手落在左边的胸脯。在那里停留。没有动。她的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随即,她的手从胸前滑落。落到肚子上。直接伸向了大腿。她的身体开始表现出微微的颤抖。左脚向上弯曲。右手滑落在地板上。她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始终沉默。一双红色高跟鞋在镜子里扭动。她脱下左脚的红色高跟鞋。她拿它敲打玻璃。玻璃碎裂。她又重新穿上那只红色高跟鞋。她的右手从地上拿起一块玻璃。她拿着玻璃在左手的手腕滑了一下。随即左手滑落在玻璃上,右手又落回到地面。很快,血便将她侵泡。她躺在红色里。
  我相信卡夫卡说的:心脏是一座有两间卧室的房子,一间住着痛苦,另一间住着快乐,人不能笑得太响,否则笑声会吵醒隔壁房间的痛苦。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在我的想象中死去。这并非写作冲动下的罪孽那么简单。
  在人的皮肤下隐藏着所有的东西。
  很多时候我想扒开这层皮肤,看看究竟隐藏在皮肤下的是什么。兴许是一只眼睛。
  孤独是另外一种死亡。无处不在。在我们的手里,口袋里,电脑里,办公桌里,家里,抽屉里,信用卡里,甚至在我们吃下的饭里。
  我不能把这归咎于所处的时代。也无法将此归咎于这个世界。因为我是渺小的。人是渺小的。但是,除此之外,我又不知道要怪谁。
  每个人的身体里都埋藏着自己生命的时钟,在这个时钟上转动着属于他自己得孤独。
  我不知道人的孤独感具体来自什么地方。它像是四面八方的黑色潮水那样涌来。人们生活在另一片土地上。每个人都生活在另一片土地上。那另一片土地是我们对自身所身处的土地的一次虚构。
  时光不断流逝,人们生活在仅存的时间里,或者“社会”这个词语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