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爱上了这片麦田。 她一路小跑到麦田中央的稻草人身旁,把刚刚摘的花别在稻草人的胸前,往后退几步,打量了一番,摇摇头,取了下来,她向四周看了看,拾起一根麦穗,插到稻草人嘴里。
稻草人笑了,小女孩笑了,也许他适合的正是这个。
这天,小女孩悄悄告诉稻草人,她作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决定:她要带着稻草人一起逃离这个地方。
稻草人微微一笑:不了,我要守着我爱的这片稻田。小女孩失望地说:可是如果不这样,女人会带我走的,她说要让我去村庄最边缘处的学校读书。念书以后才会有前途呢。
的确,小女孩已经6岁了,是该上小学的年龄。
可是小女孩不想上学,她喜欢和稻草人一起,于是她逃跑了,手里握着一根麦穗。
她跑到公路边,站在那里傻傻地期待能有一辆公交车,她把手伸进衣服的口袋里,空空的。
就算有了公交车,也没钱乘吧。
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传入耳朵,小女孩想跑,可是刚跑两步,却被一块可恶的石头绊倒。女人追了上来,一把把女孩拎起来,拖了回去。
女孩脑子里嗡嗡作响,膝盖很痛很痛,她不再去理会任何人,沉沉地睡了下去。
第二天早晨,小女孩醒来推开窗户,阳光洒了进来。
窗外那片稻田被微风吹出波光粼粼,和着金色的光,金色的麦田也变得欢快起来。小女孩隐约看见稻草人在对她笑,她挥挥手,好像想为他赶走乌鸦。
这晚,女人破天荒地给小女孩买了一个崭新的书包、一支铅笔和一个本子。明天去上学!女人的话不容置疑。
于是这便成了最恐怖的一个晚上,狂风暴雨都来吞噬一切。雨点不停地打在窗户上。风吹得玻璃“哐哐”地响,仿佛一不小心就会爆炸一般。一些风穿过窗户的缝隙,发出恶魔般的号叫。
“啪”,窗户开了,女孩下床准备关上它,却发现稻草人正在外面被风吹、被雨淋,但他仍微笑着。他说,没关系,这是我的课堂,我们都会经历的。女孩给他道了晚安,关上窗户。
女人没时间送女孩去上学,让她一个人走去,叮嘱她,路上别贪玩,可不要像“小红帽”那样!
昨夜的雨使路泥泞不堪,泥巴沾到脚上,无论怎样都甩不掉。
稻草人仍然微笑着,但笑里却含有酸味,那阵风雨让他太憔悴,以至于像生活快终结。
再见,就像是一声永别,凄凉地响彻整个田野。
山路很长,好似女孩的人生之路。
多年过去,小女孩已经成为了老太婆,她很有成就地从大都市回到了这个小村庄。
她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向麦田的中央。
稻草人还轻轻地笑着,但他的脸上写着饱经风霜的苦难。帽沿破了,嘴里的麦穗掉了,一只手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也许被鸟儿啄去做巢了吧。他的脚也断了,还吊在那里任风吹得晃晃悠悠,惨不忍睹。
老人叫叫他,他不回应,拍拍他,他不眨眼。
他只是仍微笑着,用坚定的眼神守护着整个麦田。
鸟鸦说:哎,他死了。麦穗说,不,就算他的灵魂飞走了,他也会永守这片麦田。
老人没说话,她默默搬来一张安乐椅,开始打毛线。她时不时站起来眺望远方,时不时跟麦穗说说话。毛衣完成了,上面绣着最可爱的稻草人,带着他灿烂的微笑,还有他一生都爱着守护着的麦田。
点评:
这是一篇略显另类的习作。稻草人是这片麦田的守望者,小女孩也守着自己心中那片金光粼粼的麦田。也许我们在文中找不到通常意义上的所谓“真情实感”,见不到我们熟悉得近乎乏味的日常生活场景,但它诗意醇厚,感悟深沉、语言老练,行文颇具张力,字字句句似乎都能引起读者美妙的遐想和静静的回味。毫无疑问,作者具有一定的写作天赋,因为这样的文字,往往是半由人力,半由天成。
(指导教师:王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