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湖畔飘来淡淡花香] 花香梦里飘进老师的让连词成句

  对许多男生来说,陆小悦是朵带刺的玫瑰。   她那样桀骜不驯,乌黑的眼珠外有一圈漂亮的琥珀色,使她看起来像一只小兽――一只灵巧的、骄傲的、野蛮的小兽。新生入学晚会上,她的热舞吸引了无数艳羡和妒嫉的目光。这样的女生,是用最浓烈的油彩画就的。舞台下面的老教师暗暗叹息:她虽然聪明,可惜用错了地方。
  是的,那样聪明的陆小悦的成绩总是起伏不定。她穿四个口袋的军绿色裤子,顶着一头乱发摇摇晃晃穿过校园,后来有人发现她躲在厕所抽一种薄荷香味的香烟。陆小悦不是个好女孩,这是这所重点中学大部分师生下的结论。
  当陆小悦见到李抒时,她是愿意变成一个好女孩的。鲜亮的蓝天下,白云是透明的,柔和的光线打在李抒的脸上,他是那样高那样帅。他的手臂长长的,肌肉健壮地凸起,泛着青春的古铜色。
  陆小悦第一次感到自己还是那个温柔的好脾气的女孩。借着手电筒的光,陆小悦一个字一个字地在粉色的信笺上写下心事,她静静地流下了眼泪。
  她穿上与蓝天一样颜色的裙子,戴着透明的发夹,郑重地把信放入邮箱。等待的日子里,陆小悦乖巧文静,眼中时时闪着柔和的光芒,连最古板的老师也惊讶于她的美丽。
  三天后,陆小悦看见自己的信被张贴在校园的公告栏中。周围满是嘲笑的眼光,她分明看见自己心中那朵软软的花,霎时浸满墨鱼恶毒的汁液,一瓣瓣变成扭曲的乌黑,然后撕毁飘落,发出绝望的尖厉声。
  晚上,陆小悦不敢回宿舍。她一遍又一遍地在校园里的湖畔徘徊。她想自己要死了,世界这么美好,却不愿施舍给她一丝微笑。可她那样年轻,陆小悦把头埋在臂弯中,开始哭泣。
  “陆小悦。”突然有个声音在呼唤她,是周帆。他是个非常普通的男生,和李抒十分要好,听说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
  “你怎么在这里?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要你管!”陆小悦倔强地继续把头埋在臂弯里。周围静默,过了很久,她以为周帆已经走了,抬起头,他却还在身边。
  “还不走!”陆小悦暴躁地大叫,又飞快地抹把脸,她不愿别人看见自己的泪水。
  “我担心你会跳湖。”周帆缓缓地说。
  陆小悦假装不屑地发出“嗤”的一声,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一包烟,扔给周帆一根。看见他一脸尴尬的模样,陆小悦忍不住大笑。一直到黎明,她恶作剧般地看着这个不会抽烟的老实男生脚边的一堆残剩的烟蒂,心中的憎怨竟一点点随着黑夜的消退化为乌有。毕竟,有人陪她,她黑色的心情打开了一点点缺口,让阳光进来。
  周帆先离开,陆小悦又独自坐了一会儿,把口袋中的刀子扔进了湖中。刀面隔着口袋,划破了她的手。她吮吸了一下,有咸咸的腥味,忽然感觉自己很蠢。她杀了李抒和自杀都是蠢,没有人会记住她,所以她要坚强地活下去。
  
  十天后,陆小悦转学,对于她和妈妈来说,那毕竟是件丑事,她想学会遗忘。可她却在秋日的中午收到了李抒的来信。
  他在信中说:“陆小悦,我错了。我其实挺欣赏你的,我还喜欢你的舞蹈。陆小悦,因为你和别的女孩不一样,所以我以为你的信对我是一个恶作剧。所以,我,我错了。”
  阳光透过薄云间,照在陆小悦的头发上。是那样轻那样薄的阳光,就像一匹软软的丝绸,干净得没有波纹。陆小悦充满褶皱的心,刹那间被轻轻抚平。足有半年,她一直憋着的泪,却在此刻倾泄而下。然后她的心变得透亮,17岁后的第35天,陆小悦得到重生。
  于是他们开始通信。李抒在信中说:“陆小悦,我希望你考上复旦大学。我们相聚在复旦,这多有意思啊。”陆小悦的思绪停顿了一下,她的人生开始出现一条明亮的分界线,好像雪与阳光。这是她12岁时的理想,她以为已经失去,没想到,在一个叫李抒的人的笔下又复活了。她很郑重地写下:“好。”
  他们约定,暂不见面,直到进入大学的那天。
  陆小悦差点打破这个约定。那个冬天, 她进城去,特意赶到以前的学校。黄昏时分,同学们陆续地出来了,她希望见到那个高高的帅气的身影。
  陆小悦躲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有小雪落下,打湿了她的头发,渐渐地,耳际也变得冰冷。直到她的手都冻得麻木时,也没看见李抒。夜色已浓,陆小悦失望地想离去,却看见一个瘦瘦的身影,是周帆。
  “陆小悦,你怎么在这儿?”黑夜中,陆小悦看见他的眼睛,那样亮,亮得让人的心一热。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陆小悦反问,“现在,我要回去了。”
  “如果你还没吃饭的话,我想请你吃拉面。就在前面50米的地方。”
  温暖的拉面馆消融了陆小悦寒冷的感觉,香喷喷的面条下埋伏着大片的牛肉,周帆把自己的牛肉夹给陆小悦:“我今天胃不好,吃不下。”
  陆小悦理直气壮地吃了。奇怪,在周帆面前,她总是无拘无束,也许是因为他太普通了。
  饱食后的惬意从四肢传来,暖洋洋的满足中,她听见自己不设防地问周帆:“李抒在吗?”
  “他家里有些事,请假了。如果他在,你也不一定见到他,他最近很用功。这小子,想读复旦呢……”
  陆小悦的心里盈满骄傲的笑容,她恨不能马上向周帆宣布,这是他们的约定。
  
  陆小悦进了复旦大学,李抒却没有。她一封接一封地给李抒写信。但是他销声匿迹,再也找不到了。陆小悦几乎确认他是因为自卑消失的。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他的生命中不允许有挫败吧。
  再见到李抒,是在高中毕业半年后。他们在上海的地铁中相遇了。微白的灯光中,陆小悦像一朵轻盈的百合,清秀高雅,李抒简直不能相信这就是那个顶着一头乱发穿着四个口袋肥裤子的女孩。
  他讷讷地说不出话,在这个曾被他重重伤害过的女孩面前,惟有惭愧。但是陆小悦好像一点儿都不记得当时发生的事了,她的笑容那样柔和明润。李抒告诉她一直为那件事后悔,在新加坡的三年,他都在后悔。他自认是个善良的人,却做了件冷酷的事。他越成熟越觉得这件事做得过分,他一直想写信给陆小悦道歉,却不知她转学去了哪儿。
  “什么?你从没给我写过信?”
  “是啊。”李抒说,“你转学后我就去了新加坡,在国内的信都是周帆帮我转的。但是,我从没收到你的信。你给我写信了吗?”他温暖地笑着,有一点点调皮。
  陆小悦摇摇头,也笑了:“你以为呢?我那时恨死你了。”
  他们挨得那样近,她看见他的眼睛闪着明亮的光辉,却仿佛是另一个人的影子。原来,写信的不是李抒,而是周帆。这个平常的男孩,用自己的方式鼓励她。惆怅的潮水把陆小悦的心打湿得温软一片,她的眼中不觉流出了泪水。
  两周以后,周帆收到了一封来自上海的信,信里只有一句话:“我们相聚在复旦,你说的!”
  这时候的陆小悦正坐在早春的湖畔,身边飘来淡淡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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