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鲜草冻|仙草冻

  “鲜草冻、鲜草冻”,头上顶着毒辣辣的日头,一个小贩边吆喝着,边或推着、或半扛着他的自行车,在茶山田地里的狭小的埂上,向埋头劳作的人们兜售着他带来的凉意。铁桶绑在自行车的后坐上,桶口盖上了一方白纱布。“鲜草冻、鲜草冻”,声声入耳,人们没有买他的鲜草冻,舌底却得了利,生了津,不再感到口干舌燥了,于是依旧低头加快了手中的套路,任由贩子声嘶力竭地喊着。
  倒是有孩子跟到了田里头,小贩还没有到跟前,小脑袋就伸长了,巴望着,有的大人疼惜自家的孩子,就掏出了口袋里的毛票子,掷给了孩子。孩子欢天喜地捏走,到贩子跟前,要了一碗鲜草冻,还要了白糖。贩子通常是捧出一块来,抓在手里,又取了碗,再用一把竹刀把鲜草冻一块块、活蹦乱跳地切入碗里。晶莹如玉的鲜草冻片盛在碗里,孩子先咽了口水,接过。这时,小贩会从车把上的袋子里取了陶汤匙,交给孩子。孩子就用汤匙小心翼翼地搅了加过白糖的鲜草冻。然后,“哧哧哧”地吃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就把碗那些黑里透亮的鲜草冻片,全部吞进了肚子里,又伸了舌头,舔了碗壁上的一丁点白糖汁。把碗吃了个底朝天,才依依不舍地把碗交给贩子。
  有时候,大人等孩子吃了一碗,索性自己也要上一碗。掀开了白纱布,大半桶的鲜草冻泡在水里,随着自行车的晃动,丰腴的身子颤动起来,像极了女子的舞蹈。大人努力隐藏着吞咽口水的动作,要小贩切了一碗。大人搅动着汤匙一口一口地品,像是在举行一场盛宴。可盛宴没有举行完毕,还剩下半碗,旁边,孩子的眼神盯着他,他把半碗鲜草冻摆到孩子的手里,把汤匙也给了孩子。
  童年时代,能常常吃着甜津津的鲜草冻,是很幸福的。而那些幸福的孩子,其中有一个就是我。其实鲜草冻也不是很难做的。
  五日一圩。一到圩日,去了市场找到卖鲜草干的摊子。买一大把鲜草干来。鲜草干不过是一种草的干品,黑乎乎的。做鲜草冻前先把鲜草干洗净后与水一同置入锅中,添加柴火,先以大火煮滚后,改转小火熬煮1小时,煮成了黑糊糊地一大锅黑汁水,再取出一块成方的大纱布来,黑汁水浇在大纱布上,纱布低下拿盆啊、小桶啊盛着,鲜草冻就被滤了出来。这时候的鲜草冻还不只是一些汁水,再怎么嘴馋也不能吃的,要等上一会儿工夫,冷却了成了“冻”,加了白糖才可以吃的。
  鲜草冻不难做,工序却烦琐,田里头,茶山上的活多着呢!如马毛似的。小时候的我老缠着母亲,拉着母亲的衣角,要她给我做鲜草冻。母亲也做了,不过一个夏天下来,才做那么一两回,并不解馋。
  童年期的我老是惦记那晶莹如玉的鲜草冻。好在后来市场上有仙草包出售取代仙草干了,方便了许多。再后来,鲜草冻竟成了饮料,装在硬纸袋里,料已经配好,吃的时候,用一根吸管吸着吃,着实便利。一次我在朋友家喝醉了酒,他从冰箱取出鲜草冻来,给我醒酒,我一口气吃了两袋。坐了一会就清醒了许多。没想到,鲜草冻还可以醒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