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知疲劳地下了一天,天空阴沉得像一池墨水。街上的行人寥寥可数,但我依然疲于奔命,一放学就直奔学校附近的面馆,打算速战速决。一会儿还得上晚自修,偏偏今天家里没人做饭。于是,我唯有随便找点东西吃吧……
坐在面馆的第二排,我望着大理石的桌子,思想又开始天马行空。忽然,一阵骚臭味猛然钻入我的鼻腔,我惊诧地抬头,却被堵在门口的一个庞然大物活生生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头骆驼!
这“沙漠之舟”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这头骆驼因为淋过雨,原本柔顺的毛发略显凌乱,脖子上有条绳子,只是那子夜一般漆黑的眼睛仍然倔强而警惕地打量着在座的每一个人,那扇羽般的睫毛,也随着它小心翼翼的呼吸而轻轻抖动着。这时,我才注意到它的主人――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她站在骆驼脚边,手里还握着牵骆驼的绳子。她不过十四五岁,留着蓬乱的短发――因为营养不良而泛出了枯草似的黄色。她的眼睛也是深深的黑,而且很大。可是,少年应有的纯真、空灵,我却无法从她的眼神里搜索出半分。她圆领的上衣已经脏得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裤子也沾满了泥巴。从长相来看,她应该是个来自西北的小姑娘。我心头猛地一颤,她,难道她是从那遥远的西北一路流浪到了这里?
坐在第一排的中年妇女是最先站起来的,她气急败坏地指着小女孩破口大骂,企图要赶走她。那小女孩的眼神始终空洞冷漠地注视着店铺里面。哦,不!她的眼睛彷佛没有焦距,似乎仅仅是望着某个方向,波澜不惊的眼神中没有一点情绪。她居然那么平静!愤怒?伤心?羞愧?无奈?都不是。那些难听的词语,她是真的听不懂吗?还是,她早已司空见惯了?
“老板!你怎么做生意的?这叫我们怎么吃?”一个描眉画眼的女人厌恶地吼着。
“对不起对不起啊!我马上赶走这小贱人!”老板连忙赔上笑脸。
老板使了个眼色,一个店员带着夜叉一般的表情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粗大的木棍。她想干什么?我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你走不走?不走的话,别怪我的棍子不长眼!”店员凶悍地吼叫。“啪”的一声,木棍重重地捅在地上。小女孩却跟没听见似的,依然平静着,只是瘦小的身躯微微颤了一下。
忽然,她“扑通”一下跪倒下来,死死地盯着要赶她走的店员。此刻周围也引来了许多围观的人,店内食客更是怨声连连,因为骆驼的骚味熏得他们无法进食。老板没办法了,只好无奈地取出一张皱巴巴的零钱,用两只手指夹了,脸上写满了不屑与厌恶,把钱迅速往地上一扔,然后忙不迭地退避三舍。小女孩见了钱,马上扑上去死死抓紧,唯恐别人抢了似的。她把钱放进那个黑不溜秋的袋子中,牵了骆驼转身离去……
她的背影,令我一阵心酸。年少的身躯,内心却早已苍老千年。她还是孩子,怎么背负得起这么多的人情冷暖?不!不是的!那眼中的沧桑不应该是属于这个花样年华的!那些纯真快乐,空灵澄澈,都被这现实无情地蹂躏……
吃完饭,我急急追出去,希望能追上去给她一点钱。可那一抹骆黄已经消失了……
哦,牵骆驼的小女孩,你现在还好吗?
(指导老师 苏丽娟)
本栏责任编辑 陈土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