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吗? 花开的声音――她们迟疑着、拥挤着、推搡着,终于发出了第一声“妈妈”!露珠听到,增添了勇敢,她把树叶当做攀登的峭壁,睁着亮晶晶的眼睛与太阳竞赛光辉。
想起来了吗?我们就是这样来到世界的。母亲,一边用海浪般柔软的乳汁灌溉我们,一边嘴唇微张,诱导我们咀嚼她甜蜜的声音。我们慢慢长大,正如一夜之间一树花开。
是些什么花呢?满园春色关不住――是杏啊!墙角数枝,凌寒独开――是梅啊!幽女子,堪比黄花瘦――是菊啊!接天莲叶无穷碧――是莲啊!
见过太多平淡与坚硬,所以,当这花如蝶翩然降临我们手心的时候,手,刹那间复活,纤指如兰,它拥着它,成为一朵、一束。花瓣,是花朵破碎的语言,花朵,是花瓣柔美的歌声。
我们的目光还在寻找什么?树吗?
是的,单调俭朴的树。不需要绽开,只需要站立,离土地越来越远,渴望触摸惊雷与闪电,甚至期待狂风暴雨修剪枝条。
她,从来就不是花,不是肉体。她,是精神。
她,朴素而固执。单一的色彩如她的方向,和骨髓溶化在一起,生长成一截截硬邦邦的骨头。
她,缠绵而深情。血液是她惟一的行囊,不是用来盛装生命意外的馈赠,而是用来主云贵去干瘪和憔悴的。
她,并不木然。深沉的情感默默在地底流淌。没有道路与阳光,根就是拐杖和路标。每一步,都意味着疼痛和抗衡。
根,就这样流浪,黑暗中,一天天,一年年。她学会了舞蹈和歌唱,她的韧性令钢铁脆弱流泪,她的坚强令流水屏息难眠。为了通过狭小的隧道,她一次次撕裂自己,甚至把自己变成羽毛一样的胡须,她,是母亲的乳腺。
岁月,就是这样丰腴和老去的啊。
我是个调皮的孩子,喜欢倒立着看世界。
于是,这些根,便成了花。
这些花,默默绽放在沉寂的土壤里,她,就是我们的母语。花重锦官城,她是沉重的;无可奈何花落去,她是感伤的;感时花溅泪,她是深沉的;竹外桃花三两枝,她是敏锐的;千树万树梨花开,她是纯洁的……
如果,你的灵魂期待歌唱,那么,就和我一起感受根的脚步、一起聆听母语温柔芬芳的呼吸吧。
那一树花开,其实,是一道古老的童谣。
走近作家:
千里烟,1968年生,出版长篇小说《爱情豆豆》、《期货爱情》、《爱情出口》、《章若素的爱情质量》等7部小说,曾获新浪第二届的原创文学大赛冠军。
责任编辑/珊 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