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警示录:石羊河水系的变迁|长江水系的变迁

  石羊河是河西走廊三大内陆河水系之一,发源于祁连山,下游末端进入民勤盆地,至青土湖潜没于沙漠中,全长300多公里,水资源总量为17.24亿立方米,约占河西走廊水资源总量的22.5%。石羊河孕育了中游武威、永昌绿洲和下游民勤绿洲,创造了汉唐以来数代的辉煌。然而,历史时期自然条件的变化和人类的扰动,使得石羊河水系不断萎缩,并由此带来严峻的生态问题。为此,温家宝总理曾连续十余次做出重要批示,明确提出“决不能让民勤成为第二个罗布泊”。民勤成为一个牵动国人心的地区。
  历史与现实的对比
  乘坐巴士在青土湖行驶一段时间后,即来到著名的“决不能让民勤变成第二个罗布泊”纪念碑处。站在青土湖湖盆遗迹上,望着辽阔无际的黄沙以及星星般点缀于其间的各种植被,回味着青土湖的历史,感触着它今日的痛苦与无奈。此情此景下,历史与现实一下子拉近。
  历史上,石羊河流域曾经山川险厄、土田沃饶。河流沿岸生长着繁茂的胡杨林,林中密布着灌木、半灌木和草本植被。尾闾湖猪野泽更是浩渺无际,沿岸分布着沙枣、芨芨等植被。造就的绿洲平原土质肥美,地下水位较高,是柽柳、白刺等植被的钟爱之地,黄羊、鹿、驼、野马、野驴和狼奔跑其中,苍鹭翱翔天空,是一处“水草茂美,宜畜牧”的场所。唐代以后,石羊河流域产流区植被受到严重的破坏,涵养水源的能力显著降低;随着进入中下游地表水的逐年减少,湖泊逐渐萎缩,至1959年完全干涸。腾格里和巴丹吉林两大沙漠在此连体,沙尘暴危机日渐严重,民勤绿洲面临严重的因水资源危机而引发的生态环境问题。
  西汉时,鉴于石羊河流域良好的自然条件,月氏、乌孙和匈奴等生活于马背上的民族都相中了这处场所,先后游牧于此。战国及秦时,这里是月氏人的居地。西汉初,匈奴赶走月氏,休屠王成为这里新主人。古终端湖的另一名称“休屠泽”,就是因匈奴休屠王曾居住于此而得名。汉武帝赶走匈奴后,于元狩二年(前121年)置武威郡。后汉因之,属凉州。魏文帝分置凉州,晋因之。其后,前凉、后凉、北凉都曾建都于此。淝水之战时,前秦苻坚曾将凉州豪右七千余户迁至关中。“豪右”如此之多,当时凉州的繁华可以想象。唐代凉州人口达顶峰,繁荣益甚。因此,岑参有“凉州七城十万家”的赞叹。西夏也曾于此立国。因而,“凉州不特河西之根本,实秦陇之襟要”。今日,石羊河流域面临严峻的生态移民问题。移民面对故土的眷顾与无奈之情,遗弃家园的破败与没落景象,与历史时期的繁华形成鲜明的对照。
  历史时期一度辉煌的石羊河流域是如何一步步陷入今日的困境呢?让我们简单回顾一下石羊河水系的变迁历程。
  石羊河水系的变迁
  在长期的开发过程中,石羊河水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地表径流被大量引灌,自然河道多被人工渠道所取代。总体而言,石羊河中上游河道变动不大,河道的变化主要发生在下游及其尾闾湖,尤以尾闾湖猪野泽变化较大,也最能反映其变迁历程。
  石羊河的尾闾湖猪野泽
  石羊河的尾闾湖位于今民勤县东北,初称“猪野”。这一名称首见于《尚书·禹贡》,“原隰底绩,至于猪野”。此外,又有猪野泽、潴野泽、都野泽、休屠泽等名称。今日,则有白亭海、鱼海子等称呼。根据后人对《禹贡》所作的解释,“水所停曰猪”、“水所停止深者曰猪”、“为泽自尔猪”可知,“猪野泽”一名的来源很简单,指潴水而成的湖沼。
  据研究,西汉以前,注入猪野泽的河流主要有古石羊河和金川河等。当时,猪野泽分为东、西两部分,但水域连成一体,面积约为540平方公里。其中,东海的面积约415 平方公里,西海约125 平方公里。
  西汉时期:猪野泽分而为二
  西汉时,石羊河水系发生较大的变迁,此前连成一体的猪野泽逐渐萎缩,分化为两个互不相属的湖泊。分化后的猪野泽以来伏山为界,以东称东海,以西称西海。根据《汉书·地理志》的记载,西汉时谷水出姑臧南山,北至武威入海。届此水流两分,一支北流入休屠泽,俗谓之为西海;一支东流150里入猪野,俗称东海。通谓之都野。
  这里,东、西海的“海”字含义与“泽”类同,所谓“河北得水为河,塞外得水为海”、“北人凡水之积者辄目为海”。西海即明清时代昌宁湖(昌凝湖)的前身,但范围远大于昌宁湖。
  后来,由于屯军在石羊河主流上大量筑堤引灌,北支水量锐减,东支(相当于近代的东大河)取而代之成为石羊河的主流,东海的来水量和水域面积随之远远超出西海。据考证,东海在今梭梭门子一带,面积约240平方公里,较自然水系时代减少了44%。
  唐代:猪野泽分为许多小湖
  唐代,石羊河水系再次发生较大变迁,猪野泽分成许多小湖。
  随着人口的增长和耕地规模的扩大,灌溉用水增长,加之气候趋向干旱、人为破坏植被等因素,石羊河终端湖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此前,以东海和西海为中心的两大集水区因来水量减少而逐渐萎缩,分化成若干小湖,尤其是东海。除了位于姑臧县北的猪野泽外,东海东北部又分化出东、西两个湖泊:西面的称白亭海,因“水色洁白”而得名;东面的称达狄回海。石羊河的主流主要流入白亭海。据此可推知,白亭海可能是这一时期石羊河下游最大的湖泊。西海(休屠泽)的状况变化不大。
  明清以后:猪野泽面目全非
  明清时期,石羊河水系的变迁较以前都要大,猪野泽面目全非。
  虽然明清时期的降水有所增多,尤其是17~19世纪,但终因人地矛盾紧张、灌溉用水过多,致使石羊河水系进一步恶化。许多支流从长流水变成季节性的间歇河,有些支流则被改造成灌渠,自然特点基本丧失,东西两海继续萎缩成很多小湖。尤其清代,石羊河水系的变化较以往朝代都要大。这一时期,终端湖继续分化为更多的小湖。
  就终端湖而言,乾隆年间,西海改称昌宁湖,“地基阔平”。至道光年间,昌宁湖成为县民处理“开垦移丘”的场所。清末,“湖无来源,已就干涸,居民垦荒于此”。东海在乾隆年间仍称白亭海,俗名鱼海子,面积较汉代减少l00平方公里,且逐渐分化出许多小湖。其中,东北部的称东海,为诸水所潴;西北部的为小海子。在白亭海西南80里处还有青土湖,“涝则水草茂盛,屯户藉以刍牧,间有垦作屯田处”。青土湖以南正对柳林湖中渠,柳林湖在乾隆年间已开始屯垦。此外,周围还分布着鸭儿湖、天池湖等湖泊。
  清末,由于耕地撂荒、风沙壅阻河道,许多湖泊因水源匮乏而消失。位于柳林湖北部的青土湖因是大西河洪水的容纳地,水量大增,竟一度成为石羊河流域较大的湖泊。
  1924年后,青土湖极少接纳石羊河的下泄水量,勉强维持到1959年完全干涸。今天的古终闾湖腹地已为新月形沙丘侵入,昔日“上下天光,一碧万顷”的景象已成追忆。
  水系变迁的自然与人为因素
  石羊河水系的变迁是自然因素与人为活动相互叠加的结果。
  就自然因素而言,一是自第四纪冰期以来,该区域的气候逐渐趋于暖干;二是石羊河流域处于巴丹吉林沙漠与腾格里沙漠的半包围中,生态系统本就比较脆弱。
  石羊河水系人为扰动的因素则主要体现在人口的增长、土地的开垦和植被的破坏等方面。
  首先,人口的增长与土地的开垦。
  由于石羊河流域特殊的地理位置,各历史时期的开发范围和程度与当时中央集权力量的强弱关系很大。当中央集权力量强大到能够控制石羊河流域时,中原汉人就会大量涌入,农耕就会成为当地的主要生产方式,引水灌溉规模就会随之扩大,从而对石羊河水系产生较大的影响,如西汉、唐和明清等时期;反之,当石羊河流域掌控于少数民族手中时,牧业就会取代农业成为主要生产方式,对石羊河水系的影响相对较小。